云中書

老五队 青春不死

全是我编的！

灵感来自九华说九良天天在我家住

——你永远不知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周九良恋爱了。

这个事全社基本都知道了，单身二十六年老汉铁树开花，外加上孟鹤堂口里添油加醋说出姑娘的种种优点好处，再配上老父亲欣慰的微笑，传播效率飞速上升。凡是和周九良有几分交情的师兄弟一见面就是道贺，“哥，恭喜恭喜！”

周九良也疑惑自己最近这个人缘，走到哪里被问候到哪儿，就连一次偶然遇到四哥，本以为曹鹤阳是拉住自己询问一下一语撅逗哏小组最近的成就，没想到对方开口就笑弯了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九良，哥就知道你行的。”

周九良斟酌了一下话语，谨慎道：“四哥，您是指……哪方面的？”

曹鹤阳神情欣慰外加那么一点慈祥，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原来雷厉风行的饼哥四哥对他们这些老队员都和蔼多了，再者四哥原来也爱操心他们生活上的杂事。有鉴于此，周九良沉默了一会后明白了，半晌才磕磕绊绊道：“也没什么……就，先处着呗。哥您别听他们瞎说。”

曹鹤阳道孩子乍尝情味还有些羞涩，也没深问，毕竟以周九良那个个性，他对爱情还是有追求的，恋爱这事，要和师哥合盘推出，在他眼里和平时与一群大老爷们调侃女人是没什么区别的，十分不庄重。他于是只是嘱咐了他两句，拍拍肩膀便抽身了。

何九华是辗转从朱鹤松那里听到曹鹤阳叮嘱周九良这事的。其实也无须用辗转两字，因为他本身就知道周九良交女朋友了，问朱鹤松只是想知道四哥怎么对待这事罢了。听完了，他还问朱鹤松：“你怎么想？有什么感想么？”

有捧哏巨犟之称的朱老师端起酒泯了一口，筷子夹起何九华为听这个故事特地请他吃的一顿红烧牛肉，慢慢道:“也没什么，他这么大了，有个伴儿挺好。”

“我还挺愧疚，当时让他给我腾的房子。”

何九华端起酒杯，淡淡月色里有点感伤的意思，朱鹤松想了想，道：“也对，当初他还说给你当伴郎来着，这么看得他先办了，你不合适。”

何九华笑了:“有什么合不合适，当时我给你们做伴郎，难不成还想让你们给我补回来？”

转过天来何九华自己喝酒，越想越不对味。当年五队小联盟，如今都拖家带口了，别说跟自己一样大的四哥，就连当时总藏在身后的朱鹤松周九良都找着归宿了。当时经常外地出差，他们几个打光棍的男人住在一起，每当被人催婚，他可没少给他们几个当挡箭牌。

有时候想想都奇怪，那些挥洒出去的青春存在记忆里明明还没多少时候，如今与那时候的一切却已大相径庭了。

周九良呢？他好像并没变。还是雷打不动的生活作息，见面和他嬉皮笑脸，为着一点幼稚的事情互相打趣。可是又好像变了，每月为各地繁忙的演出和通稿周旋往返，看着微博粉丝数量一天天增加，崭新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而前路彷徨莫测。他以前爱笑爱闹，在台上却端着一副老艺术家的做派，观众爱看他心如止水地报复逗哏而引笑全场。如今却不同了，从视频里看出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笑弯的眉眼和一口洁白的大牙，很像台下和朋友玩笑的样子，然而那恰到好处的七分笑意，是斗闹时摆不出来的。

何九华看过粉丝修的图片，大褂缎面上宛若闪着星光，上扬的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脸颊上也是一对梨涡，深浅妥帖。她们痴迷的大概是那双淡然清冷的眼睛吧，明明台上那么甜美的一个人，眼底却还静得好像能流淌月光。粉丝都是这样，把偶像在心底美化得宛如天神，然而真正高兴的人，哪有笑得那么完美的？

而台下的周九良却日渐谦逊，把自己完完全全收敛起来了。别的人可能看不太出来，何九华却体会到了，他不再笑着表达对舞台的渴望期待，会在后台沉默然后在上台时尽情发挥，末了依然是安安静静地下台。只有在深夜一二好友在一起聊天时才吐露心声。

是熬出来了吗？何九华有一次笑着问他。周九良摇头，歪脸看他，“没。我以前以为熬出来就是有人看你了，现在依然没有。”

“那也是火了。先演遍大江南北，总得让人先认识你，才能识你的货呀。”

至少尚九熙是这样想的，大概率孟鹤堂也是这样想的。毕竟小剧场熬着还是艰辛，十年饮冰才有目前的观众基础，要想传播更广，无疑要走向更大的舞台。

“有时候我还觉得咱们走的太快了呢。”周九良喝完饮料，咂摸咂摸嘴说。早秋的风不寒不暖，刚好把那一层凉透进衣服里，何九华紧裹大衣和他并肩走在巷子里。头上的树叶窸窣，时而从缝隙里投下一道月光。再过些天，它们就要枯谢飘零了。

“是。我也觉着。但文博想赶……我就陪着他朝前奔吧。”

何九华微微侧头，正好看见周九良温柔地笑了。“嗯，有道理。难得市场繁荣不是。”

那天晚上周九良在他家住的，难得两人有通宵聊天的机会。从工作一直聊到生活，何九华还是挺喜欢说些琐碎趣事的，很多时候也不止为了攒包袱，而两人在一块时他就是为了逗周九良。

“打脸乐这个包袱我已经替你传播全队了。”

“切，无聊～”

“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笑点很高？”

“包袱不可乐还赖听众啊。”

最后在俩人困得不行的时候各自爬回了床上。睡觉前何九华扣了手机电池，为的是怕明天早上扰人清梦的闹钟和电话。周九良不情不愿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机，却在他欲要点亮屏幕时一把抢走。

“快点快点，你睡不睡，直接扣了不就行了。”

两人躺回床上，过了片刻，周九良忽然笑了。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咱们这个叫掩耳盗铃。”

何九华纠正道:“你这个是个成语，用心理学不严谨。”

“好吧，不管怎么说。其实静音和关闹铃足够保证一觉睡到天亮，干嘛要关机呢？”

“你不觉得如果领导打电话来，关机比没听着更适合解释吗？”

“……”

“你是不是最近和旋儿一起待傻了？谁一大早打电话？还扣手机电池，长按关机懂不懂？”周九良心痛地朝黑暗里看了一眼，“这么玩手机早晚得废。”

“怕你熬夜。”

何九华贴心地把手机放得挺远，说完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眼睛，安静地休息了。周九良叹了口气，只觉得房间突然寂静，身体也变得疲惫起来。

“算了，睡呗。”

第二天何九华还是没有如愿以偿睡个好觉，当曙光落在他脸上时，疲惫感和头痛如约而来。他就知道自己是没休息好。转过头却看到周九良依然在睡，头枕在胳膊上，那一小片阳光并没有打断他的酣梦，眼睫安静地垂落，只有这时候才能感受到他的放松。何九华是也放弃了立刻起床的念头，头一跳一跳地疼痛，他从床头柜摸索到手机，花了点功夫把两块电池都安了回去。

他极自然地帮周九良也开了机，又极自然地划开屏幕，才发现他把屏保换了一张合影。

虽然是玩得很好的朋友，想起睡觉前周九良并不愿意给他看时的神情，何九华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算了，不给看就不看呗。

几天之后偶然和秦霄贤在常去的餐厅见到了那个姑娘，碰面算是个意外惊喜。何九华一进门就发现了，正想拉住秦霄贤回避一下，没想到这傻小子直奔那一桌就走过去了。

“哎呀，哥，这不巧了嘛。”秦霄贤笑起来三春明媚，一面看看姑娘，一面用眼神询问周九良，周九良刚开始也是无措，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瞒着兄弟的。于是大大方方地说道：“出来吃饭的，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

何九华抬眼打量姑娘，倒是十分清秀，眉眼间依稀有点谁的影子，他一时想不清。光凭一面来判断性情远远不够，不过能让他留了心的，想必也不会差。

周九良给女朋友介绍两个人都是他的好朋友，虽然省去了许多不太好在女孩子面前道出的男人交谊，姑娘倒是十分理解。闲聊几句，毕竟人家是在约会，何九华也不能让秦霄贤一直坐在俩人对面当电灯泡，遂找个理由先离开了。拉秦霄贤出门时他还在何九华耳边嘀咕:“我觉着嫂子人挺好的啊。”

周九良也找到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了啊。何九华心想。闲暇的时候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想着他以后总不能老有功夫上自己家来住了，把床单都撤了，还留在衣柜里的衣服替他打了一个包裹。还不是和前几次一样。他好没意思地想道，也不知道是喜迎几个好兄弟脱单了，每次都是自己落寞地帮他们整理好东西，再把曾经任意恣睢的青春一手砍断。

周九良却不一样。

过了几个礼拜，突然给他来了一个电话。刚从飞机上下来，那头嘈杂的人语声还听的清楚，他却急促地张口问道:“哥，我能上你那儿住几天吗？”

何九华诧异，也没多想，先一口答应下来。“行，那你来呗，我给你收拾收拾。”

放下手机，他先做了几个菜，把桌子摆好，想了想，又去楼下提了一箱啤酒。

到了家里，周九良一脸疲惫，看到何九华却笑了，只是没有像每次出差回来时双眼明亮的样子，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哥，真对不住，没提前和你说。”

“怕什么，你之前不请自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一向好客，尤其是对周九良，从前两人单身的时候，一天到晚粘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倒是后来工作忙了，周九良回自己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于是原本熟悉的地方倒成了需要邀请才来踏足的地方。

“你不陪女朋友了？”边吃着菜，何九华略带戏谑地问道。他前几天刚刚把额头上稀碎的发帘撩开，因为要办专场，虽然他自己也认为这种以色相取悦人的事情并不值得骄傲，但毕竟男人也是有颗爱美之心的，三旬老汉更加注意外在的保养。偶尔得到几个熟人的夸赞，他心里还美滋滋的。

“发型不错。”

果然离不开颜狗的本质，周九良没聊三句话就聊到他的新发型上。听到认可何九华还是十分高兴的，然而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

“嗯，到底怎么了？你俩吵架了啊？”

周九良只是低头安静地吃着菜，灯光在他脸上打下淡淡的光，一半掩埋在阴影里。咀嚼了一会，他才停下来，慢条斯理道:“也没什么，跟别的没关系，不要胡思乱想。就是，我有点累了。”

他拿起纸巾擦擦嘴，抬起眼睛看着何九华:“哥，我能在你这里休息两天么。”

这一待又是一礼拜。何九华旁敲侧击，总想从周九良嘴里问出点什么。然而他不愿意回答，总是皱起眉毛深深叹气，嘴唇抿成平直的线条，何九华又不忍心看他愁眉苦脸。于是逗他啊，两个人又恢复了从前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幼稚生活。期间秦霄贤还约他出去蹦迪，何九华想了想，觉得宅男生活过久了，连蹦迪都觉得是件没什么意思费体力的事情了。

人人都道何九华交友广阔，其实不知道他只是心里寂寞罢了。如果有人可以哄他开心，其实很简单的一隅角落就够他安息容歇了。

可是一切都有个头啊。吃饱了梦会醒，笑过了电影就结束了。过完了这一周，周九良依然要到外地演出，何九华在前两天还在台上开玩笑似地说他成天赖在自己家里，临走时却有点舍不得的意思。

“怎么样，休息好了么？”

然而话到嘴边只有这一句，习以为常的温柔罢了。正当何九华以为周九良不会回复时，却见小孩抬起头来，十分开心地冲他笑，咧开了一口大白牙。

“好啦～”

他低下头时有些恍惚，许久不见如此诚挚，如此好看的微笑了。可能是周九良终究是成熟了，抛开生活的阴霾，在什么时候都能给对方最妥帖的回应。这是工作的条件反射，而终究有一天，也会是他带给另一半毫无保留的温柔本能。

你说你都要结婚了，还来找我混干什么呢。

何九华无声地说，没敢对着他，只是在那抹背影消失在扶梯之上后红了眼圈，把手死死地按在栏杆上。曾经少年锋利的何健不会哭，再难受也不过胡乱抹一把脸就算揭过。可偏偏虚长了这十岁光阴，如今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里，面对往事与现实的交界处，任意由泪水肆无遮拦地淌了满面。

想了想还是说一下吧，不是故意写BE恶心人，在这个故事里小周不爱九华，九华的世界里周九良也不是唯一。他俩的感情算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在现实面前也抵不住岁月洪流。可能年少的时候真的动过心，没迈过那一层坎，之后也不过终于世俗的好兄弟好朋友。我可以在你愁闷的时候陪你喝酒，但我不是柴米油盐伴你生活的人。

他们亲得时候可以无话不谈，然而人生岔路终究要从甘醇之交变成君子之交淡如水。